—— 温 馨 诗 歌 创 作 研 讨 会
7月27日下午,由攀枝花市文联、攀钢文联联合举办的——温馨诗歌创作研讨会在攀钢举行。攀枝花市文联党组书记、主席、市作协主席李平,攀枝花市文联副主席、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李吉顺,攀钢文联副主席、攀钢文化传媒公司党总支书记、经理杨涌,《攀枝花文学》副主编黄薇,著名诗人何春、王萌芽,以及全市各区县、企业文联、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等40多人与会研讨,对温馨的诗歌的审美价值进行了研讨,研讨会由攀枝花文学院院长、市作协副主席周强主持。
电焊工爱上写诗
温馨(笔名月光雨荷)老家在南充,她的父亲是攀钢工人,退休后温馨接了班,在攀钢集团矿业公司采矿车间当焊工,采场日晒雨淋,有时干一天焊活,手臂疼几天,腰也伸不直,一般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温馨一个小女子。工作之余她喜欢上了阅读写作。2008年开始写随笔、散文等。后来有幸结识攀枝花本土诗人刘成东、黄薇、孙其安、甘文良、曾蒙等,他们给予了她帮助,鼓励她写诗。2013年,她的诗在《中国诗歌》发表了,对她是莫大的鼓舞。
紧接着,温馨创作了《矿山里,一株白茅》《矿山工人的素描》《采场上,我是我自己的绿荫》《凌晨两点,我在采场》……一线工作的经历,使她的诗非常接地气,并且逐步形成了属于她的诗歌特色。如《他们说,一到采场,我更有女人味 》换上工装,戴好安全帽/纵身一跃,上了值班车,到了山里/我就是矿山的一朵焊花了……《尘土飞扬中,我们在吃午饭》矿石发烫,铁路发直,电铲发晕/时间从中午十二点,运转到下午二点/堪称机器似的工友 ,才停下来/安全帽是我的另一张脸,不能轻易取下,盒饭里/滴下的机油是佐料,落下的粉尘是佐料,流下的汗水/也是佐料……作品陆续发表于《中国诗歌》《诗刊》《星星》《绿风》《攀枝花文学》《四川诗歌》等。
如温馨所说,她的诗不仅仅是写自己,而是写矿山群体。矿山工人的汗水焊花,点燃了温馨的想象,使她的诗文字鲜活。经文友推荐温馨担任《中国诗歌网》四川频道编辑。今年5月,在攀钢文联第四届委员会选举中,温馨当选为攀钢文联副主席。
市文联的扶持
一名电焊工在写诗的路上狂奔,然而温馨并不孤独,她是幸运的。
攀枝花市文联、攀钢文联及时发现了温馨,给予她关注与重视,把她列为重点培养作者之一,吸纳她为市作协会员。市文联攀枝花文学院为她提供了良好平台,《攀枝花文学》编辑精心编发她的诗。2016年度《攀枝花文学》“优秀诗歌”奖授予温馨。
研讨会上,与会者踊跃发言,谈了对温馨诗歌的解读,诚恳地提出希望和建议。大家认为,温馨对矿山的抒写关注现实、审视生活、语言朴拙既生动又贴切,这是真正的矿山人对矿山的情感诗意表达,表达了现实的美好与疼痛,从中可以看到她的挣扎与思考,以及她心灵的千山万水。希望她保持激情,坚持阅读,拓展题材。
《攀枝花文学》副主编黄薇就“当代工业题材诗歌的发现与激活”为题谈了自己的观点,她认为,温馨的诗歌发现、激活了“工业田园”文学传统的现代活力,在痛苦与庄严中寻找工业环境中人的个体精神超越,为工业题材的诗歌创作提供了新鲜的审美经验。她希望温馨在今后的创作中,弥补不足,创作出更加优秀的诗歌。
攀枝花市文联副主席、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李吉顺认为,温馨的诗歌有个性、有共性、有生活,体现了一名女性在工业大背景中的情感抒发与张扬,有深层次的感悟与思考,读来真实亲切。建议她多读书,向传统文化学习,不断取得进步。
攀钢文联副主席、攀钢文化传媒公司党总支书记、经理杨涌认为,温馨的诗记录了个人与企业在一个时代中的某种阵痛,从痛苦、悲壮、忧伤中迸发出一种精神力量,这样的诗接地气,读来感人。
诗人何春表示,温馨的诗是日常工作生活的体验与抒情,在诗中浅吟低唱地呈现。建议她在创作上不要有雷区,不要有标签化,加强经典阅读和生活体验。
谈到召开研讨会的初衷,攀枝花市文联党组书记、主席李平表示,对文学新人进行扶持推介,提高作者知名度,激励创作,是构建“攀枝花作家群”的重要抓手。近年来市文联对文学新人重点关注,对优秀作品进行重点推介,组织召开优秀作品研讨会,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温馨是攀枝花诗歌群近几年来涌现出来的优秀新人,她的诗歌创作有题材的独特性,有审美体验的现场感,写出了一线女工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为温馨召开研讨会,希望通过这次研讨会,将个体写作的经验进行评价、推介,让更多的文学新人得到启发,对温馨本人的创作有更好的促进。李平主席鼓励广大作者深入到生活之中,以高度的自觉反映这个伟大的时代,创作出更多优秀的文学作品。
(周琼 文/图)
△ 温 馨
笔名:月光雨荷,女,四川南充人,现居攀枝花,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中国诗歌》《绿风》《攀枝花文学》《大别山诗刊》《大众》《草地》《长沙晚报》《四川诗歌》《银河》《攀枝花晚报》《零度》等报刊杂志。
诗观:作女人柔情,识世象尖锐。
请允许他们再进一次矿山
对矿石依依不舍的人
体内肯定有一道含有铁素体的伤口,请允许他们
再进一次矿山
这一次
不扛大锤,不拿扳手,不提焊把
不穿油腻工作服,厚重劳保鞋
不戴反光安全帽,绝缘手套,请允许他们
矿山里随处走走
随处看看电铲,牙轮钻,推土机,矿用汽车
以及边坡,溜井,乌鸦,矿石里的小草,最后,请允许他们
悄悄捡几块矿石
刮骨疗伤
原载《诗刊》2017年第4期
都说是朝霞,矿山顶上
它吟诵成落日
都说是祸患,垮塌的石头
它呈现出山的骨骼
路边的巴茅,都说可以安享晚年
它知道那里有叫不出声的疼痛
肯定有什么异物潜伏在它的体内
那凸出的棱角,就是铁证
棱角分明的矿石,一部分深入大地,抱紧泥土
一部分承受风吹雨打,岁月侵蚀
带来的剥落、践踏
粉尘,油污,雨水大量聚集在它的表面
这肮脏,多么辽阔,厚重
俯下身,只有低到尘埃里的人
才能触摸到它的棱角,以及棱角里干净的风
原载《星星》
矿石发烫,铁路发直,电铲发晕
时间从中午十二点,运转到下午二点
堪称机器似的工友,才停下来
安全帽是我的另一张脸,不能轻易取下,盒饭里
滴下的机油是佐料,落下的粉尘是佐料,流下的汗水
也是佐料
对于我虚构出的寒玉饭桌,高山草垫
以及用来挡住毒辣太阳的绿荫,工友们都嗤之以鼻
此时,他们正难得地回到自我,怀揣一肚子蜂蜜
夏风轻轻吹过,干涸的河流恢复了生机
一道道柔和的目光跳过矿石,仿佛蜜蜂围拢了过来
仿佛我是一朵太阳花
换上工装,戴好安全帽
纵身一跃,上了值班车,到了山里
我就是矿山的一朵焊花了
山石也和我一样吟诵
采场像个泥坑
采场像个陷阱
而在大架上,拴着安全带的我
像一只山雀,接话
更像一把剪刀
工友们呵呵一笑,说我剪掉了矜持
虚伪,却剪不掉女人味
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块
精细的活矿石
他们抢我的书,手指绕我长发
他们个个趾高气扬,学我语气
吟诵:“我知道你在后院偷我的红果,我按住不说”
我骂他们苦命人,有活时,累得伸不直腰
没活时,闲得慌。他们大笑,把头望向山顶
那黑黝黝的地方。当然,我也是
矿粉又扬起......
采场上,已疯传买断工龄,一刀切的事
生活是个漏洞,身悬其中
残阳如扫帚,边坡上,似乎有岩石在滚动
他们往下移了移,尽量贴紧矿石
我也移了移
这股风,是迅猛的
仿佛防不胜防的刀子掠过
我的同事:有手指被压变形的
有手臂被刮掉一大块皮的
有脚趾被挤骨裂的
有铁屑刮进眼球的
还有几年前,一个工程
推土机和人都滚下了悬崖,后来事故分析
也是被风刮下去的
.
“工龄满30年,或者还有5年退休的”,
通通一刀切
轰隆隆,一条银龙腾空而起
我的同事,惊慌失措,重重地撞在了铁门上
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奔跑起来
充分暴露了,他们害怕被雨淋湿的担忧
那一刻,屋里正在填调查表
是买断工龄还是内退
接连几天的黑沉,风吹过,云动过后
天空又象征性地挂起了几缕阳光
多像一场马拉松比赛啊
经过反复的折腾,我和同事们
已经从最开始的喊天骂地,躲躲闪闪中
无处躲闪了
天都如此了,我们能怎么办
就顺应着怎么办吧,轰隆隆地雷声掠过
我和同事,早已淡定了
时间的外壳已悄然脱落
显露出生硬、无情
去留一张纸上,命运
也在一张纸上
密密麻麻的名字,似风中翻涌的矿石
沸腾,又静止
说得好好的,要和矿山相依为命
八月初的门一打开,便有飞沙走石
迎面袭来
带走了他们,我恨自己一直沉默着
我怎么就这样无动于衷,怎么这样有定力呢
规则,哪有什么规则
真想跳起来甩一耳光出去
可我,至始至终没找着那张狡诈的脸
他们在我面前寒着脸来回奔跑
麻木地往垃圾桶里扔焊把,扔脸盆,扔毛巾,扔油腻工作服,劳保鞋……
叮叮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内心大声地呼喊他们的名字
亲爱的工友,无人答应
旋转的风中,阳光滑落
我也像一片落叶似的,坠落在墙角,残酷啊
手心里,曾经一个个温暖的名字
为何瞬间
冰凉
泪咆哮着,第一次感觉自己是有罪的
仿佛陷入四面的沙漠中,我罪有应得,穷途末路
匍匐在地,被什么囚禁或是被鞭打
我都认了
领导说,空出了这么多柜子
你选两个用吧,我没有出声,一个个打开又关上
关上又打开,我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却什么都没有,活着一无所有
像旧货市场的商品
现在,正展示在陌生的厂房里
自从没竞聘上原班组的岗位
他总感觉自己低人一等
想起家里的老婆孩子,他苦笑着摇摇头
皮带工……,他喃喃自语
苦累不说了,就是那个粉尘……
以前,哪个愿意来这儿呢
开始点名,点到谁,就答应一声到
然后所有班长的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
他有点儿头晕目眩,感觉自己进了猪儿市场又能怎样
依然是先打分,后统计
只聘用前四十位,这就说明三分之二的人还要落选
他死死地盯着那页纸 ,好像那页纸里
暗藏的惊涛骇浪,是他的生死薄